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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雨萌用勺子搅着眼前的杨枝甘露,杯底的西柚粒浮浮沉沉。
“知道吗?那枚戒指我现在还留着。“她无名指上什么也没戴,却有一条浅浅的戒痕,“刻字被磨得快看不清了。“
“那时的我,对他不只有爱,还有依赖和感激。”安雨萌的眼眶微微泛红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他出国?”我不解。
她笑了,三分苦涩,七分无奈。
“我爱他,可我的人生不该只有爱情。”她说,“我还有必须要去担负的责任。”
“当时叔叔在英国帮我联系了一所非常好的学校,毕业之后大概率可以找到一份高薪水的工作。”她说,“这也许是我此生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,我必须要把握。”
“可你还是应该告诉他,而不是悄无声息地离开。”我叹了一声。
“你是亦轩最好的朋友,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。”安雨萌轻轻摇了摇头,“我要是告诉他,他不会同意与我分居两地的……”
“而且,我也没有勇气……”
没有勇气说出那声再见。
没有勇气面对与爱人的别离。
我想我似乎能理解,小语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她要去做手术了,也不愿意让我陪她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。
有的时候,比死亡更难面对的,是同爱的人告别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指尖轻轻摩挲杯沿,再次开口,“这期间我也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。”
“我在想自己擅自替他做出决定是不是太残忍?”
“直到去年,我在伦敦地铁里,看见一对老夫妻。”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过她的侧脸,在颧骨投下睫毛的阴影,“老太太一直在唠叨老爷子又坐反方向,老爷子就笑着听。“
“我突然明白,爱不该是救生圈。”她抬起头,“那时,他是我生活中的全部希望,但我不想他的人生只剩下拯救我这一件事。”
安雨萌说这话的时候,她的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亮起——锁屏还是当年在天津之眼上的合影。
走出餐厅时,暮色已经漫过CBD的玻璃幕墙。安雨萌在路口拦出租车,风衣下摆被风吹得像一面旗帜。
“你还会再见他吗?”我问。
她转身时,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泛着柔光——我记得那是陈亦轩送她的生日礼物,当时我还帮他参考来着。
“摩天轮转过最高点之后……”她笑着拉开车门,“就该往下走了。”
尾灯融进车流时,我突然想起陆小语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:“如果只有死亡才能让一对恋人分开,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浪漫了。”
是啊,这世上最痛的不是永别,而是我明明还活着,却已经不能拥抱你。